蒋捷是我在网上认识的朋友，昆明人，男性，年龄不详。没错，姓蒋名捷，和那位“少年听雨歌楼上”的南宋著名词人同名同姓。

认识蒋捷，纯属偶然。有一次坐火车，无聊，买了本杂志打发时间。杂志上有篇小说写一个女人正和丈夫一起吃饭，忽然变成一只鸟，从敞开的窗户飞走了。太不可思议了，人怎么会好端端变成鸟？这是小说，又不是给小孩子讲童话故事。当下，我便在微博上发了几句牢骚，批评作者故弄玄虚。事后，有人留言，说这是一种荒诞写法，小说想表达的是女主人公一心想离开丈夫，于是变成鸟飞走了。留言者就是蒋捷。他还说，文学作品不拘泥于现实，可以用各种各样的形式表现。那么，照他的意思，只要作者愿意，人可以变成花鸟虫鱼，任何东西。我不懂文学，他的话我很难理解。不过，他私信告诉我，这篇小说是他妻子写的。这可真是意外，我阴暗地忖度，没准儿他妻子就想变成鸟，离开他呢。

那次之后，我们互相关注了对方，还加了微信好友，算是正式认识了。

他问我是否去过昆明，我说没有。他热情相邀，来昆明玩吧，我给你当导游。好啊，有机会一定去。我痛快地答应。其实是敷衍，素昩平生，即便去了，也是我自己的事，与他无关。他却当真了，隔段时间就冒出来。嗨，什么时候来昆明？我总是哈哈一笑，放心，去了一定找你。

时间过得很快，从那时到现在，已经过去了三年。今年圣诞节前，蒋捷忽然提出让我送他一件礼物。什么意思？我不解。他说，没别的意思，就是希望有人能送他一件圣诞礼物。我揶揄他，让你的作家夫人送嘛。他说，我们早就离婚了。晕，我吃了一惊。还真让我猜着了，他妻子果然变成一只鸟，飞走了。

他补充道，你不会吃亏，你送了我礼物，我也会回送你一件。哟，这话说得，一下就把我心思说破了。我这人爱面子，既然人家把话说到这份上了，礼物不送都不行了。我问，你想要什么东西？他倒是坦白，说想要一条围巾。昆明不是四季如春嘛，要围巾做什么？你不知道，昆明冬天也挺冷。我忽然想起父亲衣橱里挂着一条围巾，不知哪年买的，九成新，还是羊毛的。父亲军人出身，不喜欢在脖子上裹东西，围巾闲置多年，也是浪费。那么，我心里打起小算盘，不如把围巾转送蒋捷，也算旧物利用。

我向父亲要围巾，父亲二话不说，就把围巾扔给了我。母亲倒有些不舍，揣在手里摩挲半天，问我拿去做什么。我谎称同事生日，母亲没再说什么。围巾是赭红色，我用金纺泡了一遍，晾得半干时，又用熨斗徐徐喷了一层蒸气。这样可以使围巾蓬松，柔顺，富有弹性。我把散发着金纺香味的围巾装进一只纸盒，快递给了蒋捷。里面还塞了张卡片，上面写着：祝小蒋童鞋圣诞节快乐。蒋捷人到中年，年龄肯定比我大，但我故意称呼他小蒋，还冠以网上流行的“童鞋”。这里面自然有调皮的成分，但也是投其所好。人到了一定年纪，总想和时间对抗，不甘心老去。我有个女同事，刚满四十。某次在街头遇到个长相乖巧的小孩，忍不住上前逗弄，结果孩子开口叫她一声“奶奶”，把她打击得一个星期闷闷不乐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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