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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 不怕人笑话,在我的少年时代,整天整天总是有饥饿的感觉。 十五岁之前,没有耻辱感,不懂得含蓄和遮掩,也少有人为的一些规范,放学了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过,窄窄的一条瘦肚子早已干瘪,肚皮贴着后脊梁,身子骨勉强顶着一颗同样干瘪的乡村娃娃的军用水壶一样的脑袋,连同脑袋上一张蜡黄的脸。两只眼窝却不安分地眨动,贼贼地搜寻着可吃可嚼可吞咽的东西。 拐过弯道,走进村巷,就见邻家高大的杏树,树冠伞一样托举空中,不免有斜仄的旁枝从墙头伸探过来,伸探在巷子的空里。 尽管杏叶碧绿,尽管杏子青绿,贼亮起来的眼窝很快就辨识出圆圆的藏于叶片背后的一枚枚青杏,杏子已有了铜钱般大小,躲躲闪闪点缀在枝叶当间。 诱人的青杏儿躲不过少年手里的砖头瓦片。是的,那些年,乡村土路上的砖头瓦片包括大小石头特别多,随手一捡就是三块五片的。饥饿、贪心和占有的欲望使少年挑了一块儿半头砖,奋力一抛——砖块儿连一弧形都没有划出,就重重地撞进杏叶丛中,狠劲地碰击着伸出墙外的斜斜的枝条—— 扑——丢丢—— 绿色的杏叶在空里天雨散花般飘荡的时候,青青的杏子绿色冰雹一样被砸落下来,十颗、八颗、二三十颗…… 从抛投砖块儿到捡拾落杏儿,这中间的时间极为快速,少年要赶在杏树主人从呵斥到跑出大门外面的这个时间段里,拾起所有的地上的收获然后兔子一样飞跑到远处无人的角落里。 村巷偏僻的角落很多,随处都有废弃的土园,择一处坐下来,觉得很安全了,杏树主人不可能找得到了,便舒缓一下,放松一下因了疾跑因了紧张而咚咚狂跳的心。 从衣袋里掏出杏子来,是那种带着杏叶儿和小枝儿的杏子。青幽幽的,散发出初夏的好闻气息,捋去叶片,噌噌地吃起来…… 青杏肯定酸,肯定涩,这酸酸涩涩里却有一股清新的香,是那种清爽的鲜活的味道。 少年的牙齿是不惧怕酸涩的,啃一口酸得叫人掉泪让人面孔扭曲的杏子,现在想起来牙齿就倒了,两三天都不能好好吃饭了。那会儿却没有因酸涩而难受的感觉。牙齿如同锋利的刀片,把青涩的杏子一片片切割,咀嚼,咕咚就吞咽了。饥饿的肠胃因填充了新的内容,一时间欢快地蠕动起来,运作起来,少年的肚子因为有了这样的运作也舒坦了几许…… 相同的情形还有初秋季节的那些日子。 初秋的风,改变了庄禾的容颜,也给饥饿少年送来了福音。 未成熟的桃子和挂满枝头的枣子,成了这一个时段里少年眼中和心中最大的诱惑。 那些年,农业社里还没有大面积的桃园和枣园,这里是说我们河东那一带,零星的桃树和枣树,还归私人所拥有。 ………… 〉〉更多详细内容请看《娘子关》2015第6期(总第176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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